“春光同志!”政委的态度严肃起来，“你是领导，不要把自己混同于普通群众!”

宋副长呶了呶嘴，不吭气了。

从那以后，他们总是疙疙瘩瘩的。不过我发现政委倒一直对他和和气气，好象是怕得罪了他。

“副政委，你不出来洗洗?”乔正在舷窗外面叫了一声。这时我发现雨已经下来了。乔正赤裸着身子，只穿了一条“八一”大裤衩子。一闪，不见了。

甲板上一片欢乐的笑声，像刚才过赤道时的气氛差不多。宋副长也夹在其中。

雨很快就停了，宋春光从我的窗前走过的时候，朝我做了个鬼脸儿：“哈，真痛快!”

是啊，我真羡慕他。不过我也为他担心。这样公开和政委顶牛。

正在这时，政委推门走了进来。“你没出去冲澡啊?”一边说着还不停地用手搓着脖子上的汗泥。

说什么呢?有了!“我怕卫星……”

政委若有所思地“嗯”了一声，看得出他对我很满意。“副长这个人哪，哪都好，就是有点不稳重，随心所欲……也就是他吧……”像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有意说给我听的。

“也就是他吧……”什么意思?换个人不敢如此随心所欲？还是换个人一定会给他点厉害瞧瞧?我不明白。

三

南太平洋是世界上岛屿最多的水域。大小岛屿星罗棋布，据说一共有二万来个，人称“万岛世界”。这儿对中国海军来说，完全是一块陌生的地方。可是宋春光好象对此处特别熟悉。每当他休更的时候，我总看见他不是在这那，就是在那里跟水兵们摆起“龙门阵”。什么巴布亚新几内亚是极乐鸟之乡啦,什么斐济的印度人多于斐济人啦，什么汤加是以肥胖为美的国家啦，也不知他脑子里怎么装那么多东西。水兵们愿意找他闲聊,叫他一说,这南太平洋简直是花园一般的世界。

不过，“花园”里也有天落狂飚。

下午，他正在指挥台的天遮下面和几个水兵闲聊，忽听平静的海面发出如飞机盘旋的响声，时近时远，时起时衰;天际出现乱丝一般发光的云彩，好象一柄绢伞，从地平线附近抖落开来;辽阔的洋面上，光滑的长浪从远处驰来，推得舰体起伏跌宕，左右摇摆;各种鱼类慌慌张张，东奔西窜，大小海螺浮出水面，时隐时现……

“台风要来了!”宋春光果断地说。

他告诉我，在热带洋面上，气温和水温都比较高，空气容易受热上升，周围的空气便流来补充。在地球自转偏向力的作用下，补充的气流就像水里的旋涡那样，成为高速旋转的执气气旋，于是一场台风就在酝酿之中了。南太平洋是台风主要的发源地之一。狂飚袭来，每秒钟速度可达几十米甚至上百米。一小时可以跑三百六十公里，比世界百米赛跑冠军快十倍，比内燃机火车头快三倍。

不久，台风果然渐渐形成、出现了。刚开始时虽然还不十分凶猛狂暴，就那气势也够吓人的。几丈高的浪头。雄狮一般吼叫着，猛烈撞击着舰体，发出隆隆巨响。平时看上去威严庄重的几千吨乃至二万吨的舰船，此刻犹如一叶扁舟，听任海浪颠簸摇摆。

水兵们晕船了，就连平时不大晕船的舰长这次也交了“公粮”。晕船的滋味儿，没有出过海的人是很难想象的。那些晕船大王们曾经作过非常形象的总结：一身冷汗、两眼发花、三餐不进、四肢无力、五脏翻腾、六神无主、七上八下、九(久)吐不止、十分难受。其实，一句就够了：想跳海。（责任编辑：听雪斋书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