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官是什么?不过是一个贴身的听差，当年我们那批新兵，是他从地方接来的。如今在一起共事，他当然可以和我拉近乎。可是不知为什么，我总和他“近”不起来。我们之间总像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。不过我也不可能疏远他，因为我毕竟是个“贴身的听差”--工作把我们连在了一起。

“我可不能什么都听他的。”宋春光刚来本舰任职不久，有一次，因为一件小事，被政委说了几句，他心里不服，跑到我的房间里犯了一会“自由主义”。“全照他说的干，我们舰该进博物馆了!”他的意思是说政委的思想因循守旧。

副长，作为军事干部，他可以有他自己的“领地”，比我“自由”。政委常常管不了他的那些事。而他有时却很不“安分”，竟管起我们政工的事来了。

在结束了那长达十年之久的没有文化的“革命”之后，中国文艺园地又重放了许多群众喜闻乐见的鲜花。年青的水兵们，像一群断奶久饥的婴儿重又获得了甘露，一部电影，一部书，甚至于一首好歌，也常常使他们欣喜若狂。舰上革命军人委员会，特地托人从各地买回一批重版的新书和唱片。可是没料到，竟让政委亲自查封了一小批!

《刘巧儿》的唱词中有一句“他爱我，我爱他……”，政委说：“军舰上怎么能放这种卿卿我我的东西。听了叫人头皮发麻!”

有人说：“我们没感到头皮发麻呀。”

政委说：“那是你思想有问题!”

《我的祖国》的歌词中有一句“姑娘就像花一样……”政委说：“一天到晚姑娘像花，姑娘像花，什么意思?”

有人说：“这是电影《上甘岭》插曲。”

政委说：“上甘岭怎么啦?上甘岭是靠姑娘打下来的?笑话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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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听说政委五十年代是个舞迷。一到周末，便把小分头梳得溜光，牛皮鞋擦得铮亮。很难想象，如果今天他的水兵到外面去搂个姑娘跳舞，他不知会怎么样呢。

“查封”事件，曾经在舰上引起不小的波动。不少人对政委表示了“强烈不满”。但是不久这场风波就平息下去了。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。

宋春光来了以后，发现总是那么几张唱片放来放去，于是找到我：“老李，你不能派人去买几张好听的?”

“这可得经政委批准。”我说。“为什么?”

我把情况告诉了他。

“笑话!”他也说了这句话。“唱片在哪?我去放，出事找我!”

他真去放了。

政委真地找到了他。

“我说政委，你这事办得就有点主观了，你不知大家多么想听点抒情的东西。中央广播电台敢放，我们怎么不敢放?”

“军内外有别嘛。”

“有什么别?老百姓是人，军人就不是人啦?歌里有两个爱怕什么（责任编辑：听雪斋书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