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篇 在太平洋上 (二) 《升起潜望镜》(3)

鲨鱼像嗅到了肉香,很快就游了过来。它用机警的怀疑的目光盯着肉饵,游了两个来回。像是总也下不了决心。最后终于受不往肉香的诱惑,忽然白肚一翻,撒了个欢来,猛咬肉饵。

“拉钩!”队长大叫。

于是我、小不点儿、二嫚――不知什么时候“靠边站”也来了――一起拉绳,开始了一场人和鱼的较量。

不久前,那傲慢的光滑的长浪目空一切地在洋面上散步,悠哉悠哉。此刻,一走近鲨鱼便乱了脚步。这家伙劲儿真大,尾巴一摇,白浪翻滚,能把我们晃一个趔趄,直感到大洋都在颤抖。

我们几个像是被它激怒了,或者说是被它拼死拼活的劲头感染了,我们都拿出了吃奶的力气,暗暗发誓要与它决一死战。这时刻我心里掠过一阵从未有过的难以描述的拼搏快感。我想这大约跟战场上的那种厮杀感觉差不多。

甲板上聚满了围观的人,与其说他们插不上手,不如说他们更愿意看热闹。他们成了我们这场人与鱼“拔河赛”的啦啦队,号子喊得震天价响,给这沉寂的大洋增添了几分勃勃的生气。

终于,鲨鱼被我们拖出了水面。一出水,它的能量就小多了,也温顺多了。乒乓球一般大的两眼充满了悲哀。然而我们全然不顾,心中充满了喜悦。

就在我们将要把它提上舷边时,它忽然来了个凌空摆尾,只听呼地一声,手中的绳子一沉又一轻,鲨鱼脱钩落入水中。大家一起扑到舷边,只见白色的浪花和水沫消失之后,湛蓝色的海水中漂浮出一缕淡淡的血迹。接着鲨鱼从水下缓缓地浮了上来。

它的上唇被撕裂了一道口子,灰蒙蒙的眼睛射出愤怒的光芒。看样子它并不想逃走,仿佛在默默地沉思着什么。忽然它在水中翻腾起来,像是要复仇。

“再钓!”小不点儿从我手中把鱼钩夺过去。

“给我!”二嫚又从小不点儿手中抢了去。

“让我来!”“靠边站”更是当仁不让。二嫚不太情愿地松了手。

此刻,他们都变成了好斗的勇士。

鱼钩又放下去了。我担心那鲨鱼有了第一次的教训再不会咬钩。岂料肉饵刚刚着水,它又毫不犹豫地冲将过来,义无反顾地一口咬住钓钩……

在场的人几乎都惊呆了。没有一个人像刚才那样大呼小叫,不知是被它不屈不挠的拼搏精神所感动,还是对它的疯狂行为不理解?

既然已经咬了钩,我们就不能轻易放过它。这次我们没有急着收钩,而是可着劲儿让它在水中折腾。我们没有意识到我们的残忍,倒是为我们这次总算有了制服它的高招儿而感到快慰。绳子收收放放,我们的心随之去去来来。残忍有时也是蛮开心的。

终于,它累了,不再挣扎。大洋也跟着平静下来。目空一切的光滑的长浪又恢复了先前的傲慢,又在这刚才还是水花四溅的战场上漫步了。

这次我没动手,却也感到很累,仿佛是替鲨鱼感到累。我们没怎么费劲就把它拖了上来。

它躺在甲板上,还没死,两腮一启一合,大口喘气。身上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着迷人的光彩。不知为什么大家看着它全都沉默不语。我没敢看它那双愤怒的眼睛,蹲下身取下鱼钩,那块肉饵不见了,可能已被它吞食下去。

“把它送炊事班去吧。”有人说。

“我看还是把它放生吧。”队长沉思着说,忽然一笑,“是条好汉!”

没错,是条好汉。我心里说。

没有人对队长的意见提出异议。反正我们已经胜利了,放它一条生路也算是不虐待俘虏。不知它是否明白了我们的意思,我觉得它那目光柔和了许多。

于是它又回到了水中。它入水时溅起的水花像礼花一样美丽。水面平静时它的旁边出现了一把吉他,一看便知,是“靠边站”的女朋友送他的吉他。他给扔了。我看见他神情庄严,目光冷峻,很有一种壮士的威仪。

主机修好了,螺旋桨的叶片搅碎了太平洋的蓝色披风,军舰缓缓向前驶去。那条还没有恢复遨游能力的鲨鱼和那把(责任编辑:听雪斋书馆)

顶一下[0]

踩一下[0]

发表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