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说着，忽然，军士长梁学丰少尉食指掩在嘴边“嘘”了一声。机舱立刻安静下来。

梁学丰少尉侧耳听着什么，神情凝重。

这时，由远而近，传来了螺旋桨打水的声音。大家都屏住了呼吸，互相看看，面面相觑。

这声音意味着什么？谁也说不清楚。

不一会，螺旋桨的噪音渐渐消失了。好像离得挺远。以前潜艇配合猎潜艇搞攻潜训练的时候，他们都听过猎潜艇从头上驶过的声音，所以能根据声频辨别远近。

大家刚松了一口气，忽然又有一艘什么船由远处驶来，这次距离比较近。

“咱、咱们现在是在哪儿？”辅机操纵手潘文立下士有些紧张地说，他本来就长得像个文弱书生，那张白净的小脸儿现在似乎显得更白了。

梁学丰少尉瞥了潘文立一眼，没有吭声。那神情仿佛对辅机手的表现有些不满。

敌船螺旋桨的打水声梦幻一般时隐时现，窸窸窣窣，犹如一条小溪在岩石上淙淙流过。如在平时，这声音还是有几分悦耳的，可是现在，这声音只能给人带来恐怖。

这条船终于过去了。

很快又有船驶来，这次距离更近，就在头上不远的地方。潜艇里的恐怖气氛在随着水声的扩大而增长，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眼儿。

“妈的，是在搜咱们！”轮机班长大声骂了一句，像是给大家壮胆儿。

“这么说是发现我们了？”潘文立下士忍不住问道。这时，广播器里传出艇长的声音：

“各舱室注意，现在我艇正面临敌人的搜索。全艇入员不准随意走动，不准弄出声响……”

平时，艇长训话总是非常严厉，可这次，倒似乎有点温和。大家知道，大敌当前，艇长再一紧张，全艇非乱套不可。

艇长话音刚落，机舱首部防水门被人轻轻打开了。是政委，石川中校。

他朝大家微笑了一下，转回身，又轻轻地把防水门关上。在平静的水下，任何鲁莽、不慎的举动，那怕是掉一把板手，那声音也会传出很远，就可能被敌人的声纳发现。

“怎么样，你们听到了什么？”石川故作轻松地问大家。

“听见了。三次，螺旋桨的声音。”一个轮机兵回答。“别紧张，只要我们不出声响，敌人很难发现我们。”正说着，头上又来了一条船。水声很响，已不再是山间的小溪，而是水库闸下的疾流。

以前配合猎潜艇搞攻潜训练的时候，每当猎潜艇发现水下目标，便投几枚手榴弹以代深水炸弹。那声音清脆而响亮，听起来很开心。可现在，谁也不愿听到任何爆炸的声响。

敌船已经驶临头顶，螺旋桨的打水声已经达到了最高频。敌人发现我们了吗？敌人会投弹吗？敌人……

哦――，敌船开过去了。一切都没有发生。

“政委，我们现在在哪儿？”一个轮机兵说：“与其在这里等着敌人搜索，还不如冲出去！”

石川看看他们，笑笑，什么也没说。本来他不同意艇长把现在的处境告诉大家，可艇长说，如果不说明情况，一旦弄出声响，就更糟了。最后决定，不说位置。石川离开指挥舱，是想看看大家的精神状况。还好，轻度的紧张之中，蕴藏着一种庄严的沉稳。于是他说：“大家认真执行艇长命令。该出击的时候，领导会果断行事的。”

“政委请到三舱来，政委请到三舱来。”机电长在广播里急促地叫道。石川折回身，不慌不忙，笑吟吟地打开防水门，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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