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.身无分文的福建村民

李忠效手记——

在美国，移民法的法案篇幅浩瀚，错综复杂。由此而行生的有关移民的故事也很多，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故事发生。中国人到美国已经去了很多了，合法入境的非法入境的都有，像滚雪似的，越滚越大。

尽管如此，一般人想拿一个身分也是不太容易的，中国人去美国，作发财梦的居多。到美国以后，由于求成心切，经常上当受骗。又因为没有身分，受制于人，处境往往是很可怜的。

张晓武在做民事案的过程中，接触到很多这样的案例：有些华人为了拿到身分，跟很不相配的美国人结婚，特别是有的年轻姑娘嫁给了老头子，或是性情粗暴的男人，不管男人怎么样虐待她，都得忍气吞声，不敢提出离婚。有些留学生跟美国人做贸易生意，由于没有身分，老是受对方的欺负，因为你是“黑户口”，总是面临被移民局抓住，遣送回国的威胁。做生意一旦发生冲突，对方就以此要挟。还有中国人欺负中国人的现象也很多。有的中国餐馆的老板雇一些没有身分的华人做事，不但让他们长时间的超负荷工作，而且工钱给得很低，还骂来骂去。这些打工者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，因为找到一份工作并不容易。

张晓武有一个客人，十年前就从台湾到了美国，两口子一起来的，一直没有身分。以前找过美国律师，交了很多律师费，但都没有给他们办好，实际是把他们骗了。他们有三个孩子在台湾，他们没有身分，孩子也不能申请来美国，而他们又不好意思这么狼狈不堪地回去，就这样，一家人十年不能团聚。他们在美国连立足之地都没有，经常睡在汽车里。那境遇真是十分凄惨的。

张晓武很同情他们，也很想帮助他们。他常常念及同胞之情，说：“我们华人，不管来自哪里，母亲只有一个——中国。”他还和朋友们经常谈论，如何使在美国的华人团结起来，强大起来。

张晓武有一个朋友，也是从台湾来的，是前面曾经提到的王先生。张晓武为他办的绿卡，绿卡办成时，他正在台湾，张晓武打电话通知他，他非常高兴，当晚与朋友一起喝酒庆贺。夜里三四点钟，也就是美国的下午三四点钟，他给张晓武打电话，动情地说：“晓武啊，咱们要是发财了，一定要建立一个基金会，帮助在美国的中国人发展。在佛罗里达，要是遇到能干的华人，只要他有很好的想法，我们就用这笔基金去支持他!中国人要强大起来，只有强大起来，咱们才可以扬眉吐气!”王先生的情绪很激动，对华人在美国的遭遇感慨万分。张晓武也有同感，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，在帮助自己的同胞方面做些有益的事。

美国是一块移民的土地，别人可以在那里发展，我们中国人为什么不可以在那里发展!张晓武时常这样想。就中国人种而言，并不比别的人种差嘛!

当然，美国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天堂，大家来了都可以发财。有人从台湾旅游到了美国，找到张晓武，想办移民留下来，他总是耐心地对他们说：“移民是个很重要的决定，离开自己的家园，来到异国他乡，一不小心上当受骗，对你的身心健康，对在新环境中事业的发展，都会产生不良的影响。因此要三思而后行。”

张晓武看到很多客人，到美国以后所找的律师不太负责任，把案子办得乱七八糟，结果，变成了黑户口，他们的心灵被长期压抑，心理被扭曲。他们和人谈话时，总是神情晦涩，目光游移不定，老像是在偷偷摸摸地做事情。

张晓武认为：每个到美国来的华人，最首要的一点是能堂堂正正地生活。人们之所以离开自己的家园，来到异国他乡，就是为了寻找自由，但是，由于身分问题不能解决，你实际上并没有自由，反而失去了在自己的国家原有的安逸和平静，这是很可悲的。他在听了自己的客人的自述之后，常常感觉到他们来到美国，已经为生存所迫，失去了一种内心的平衡，这使他不能不动恻隐之心。他想，作为律师，假如能帮助他们解决身分，那么给予他们的就不仅仅是个身分问题，同时也还原他们一种做人的尊严，和内心的平静。

由于上述的种种原因，张晓武对每一个向他求助、想留在美国的华人，都进行了全力的帮助。台湾有些很有钱的客人，知道了张晓武的名字，从彼岸打电话给他，要求他给他们办美国身分，声称花重金聘用他。他总是再三提醒他们，不要轻易决定到美国来。不了解美国社会，生活环境不熟悉，语言不通，来了以后会变得很拘谨，会影响自己事业的发展。

我曾问张晓武：“有没有根本没钱，却找到你们律师，要办移民的?”

“有。”张晓武说，“这样，我们会告诉他们条件不符合。因为美国是个自己养活自己的社会，律师事务所不是慈善机构。在有的客人遭遇很是奇特，非常值得同情的情况下，做一两个不收钱的案子，可以；但不能太多，否则，事务所将无法经营，我将无法给雇员付工资。”

（责任编辑：听雪斋书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