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篇 失却尊严的人 《升起潜望镜》(3)

“黑旋风李逵,还有大刀关胜。”

“谁是大刀关胜?”

“章兴啊,你们不知道啊?那天出海他和‘李逵’打起来,耍起了青龙偃月刀,差点抹了自己的脖子……”

后来,人们便对我叫起了“老关”。开始我也没把这件事看得怎么严重。青年人,偶然冲动干出蠢事也没什么了不起,没想到这段不光彩的往事竟像影子一样一直伴随着我,对我一生中的几个重要阶段都产生了非常不利的影响。

李冰低低地垂着头,缩在角落里,任别人怎么奚落他,都没再吭声。

过了一会儿,人们又把矛头转向了死者。

“这个老东西简直是个疯子,在家活得好好的,非要到海上来受罪。这会好了,舒服了!”

“他舒服了,我们可倒霉了,守着他闻死入味儿!”

 

--你有对象吗?

--还没有。

--有女同学通信吗?

--有一个……

--那就跟对象差不多了。

--不,我们一点没谈别的……

--那只是个时间问题。

 

我那时候有个对象,小学教员,是在舞会上认识的。按规定,战士不准在部队驻地找对象。我呢,正好是从这里当的兵--老家离这一百多里,父母早亡,我是投亲到这里的--所以也还算本地人。我们那个时候,不像现在的水兵生活那么单调。我们经常和地方搞联欢,开舞会;有军官俱乐部,有水兵之家;地方还有青年宫,工人文化馆。一到周末,大家就像过节一样,打扮得利利索索,奔上舞场。那时候姑娘找对象好像也不像现在这么注意男方的职业。我那个对象,并没有听说我是厨师就吓得跑老远的。我到她家去过几次,她母亲很喜欢我。坦率地说,她母亲比较贪财。我每次去都带了许多罐头和糖果,我发现她母亲看那些东西比看我的时间还长。她也许觉得我的职业可以给她提供更多这方面的方便吧。每次走,她都热情邀请有空再来。

不过那个姑娘爱我倒不是因为那点实惠。作为小学教员,小知识分子,她的追求与她的母亲全然不同。开始,是我们的舞跳得非常和谐。她说她跟我一起跳舞,感到格外轻松愉快;我呢,也感到格外愉快轻松。她在我的掌中如同树叶一般轻盈。自从我们跳了第一场,彼此再没找别人跳过。另外我们的情趣也有许多相似之处。她比较喜欢文学,我呢,也喜欢一点。当时我们是苏军带训,因此对苏俄文学比较有兴趣。我读了不少普希金的诗和高尔基的小说。我曾经送给她一首普希金的小诗,现在我还记得那些句子:

 

天知道,为什么哲学家和诗人,

一听“你的”和“我的”就大发脾气,

我不想和那些博学的一群争论,

但也没有理由把这字眼唾弃:

是它给了我欢乐,给了我平静。

那怎么办,如果你不是“我的”?

怎么办呢,妮莎,我若不是“你的”?

 

这首幽默小诗,沟通了我们感情的渠道。她喜欢得不得了,她经常让我背诵这首诗给她听。我们常常沉醉在“我的”、“你的”的甜蜜之中。

我调到陆地食堂的那个周末,我又和她见面了。刚和她跳了一曲华尔兹,我就听有人在小声议论:(责任编辑:听雪斋书馆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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